第(2/3)页 马乙雄的目光最终落回空荡荡的屋内。 除了这面灵位墙和墙前一张积满厚灰的香案,别无他物。 冰冷,空旷,如同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坟墓。 他的嘴角,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,似乎想扯出一个表情,却最终归于一片更深的沉寂。 偌大的烈阳马家,曾经枝繁叶茂、烈烈煌煌的顶级武勋世家…… 到如今,名震联邦的十二天王世家之一‘烈阳’马家,竟只剩下他一人。 他不是在继承一个荣耀的巅峰,他是在接手一座建立在无数骸骨与辉煌之上的……孤峰。 而他,马乙雄,是这座孤峰之上,最后,也是唯一的守望者。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带着香灰的微涩。 马乙雄缓缓闭上眼,复又睁开。 眼底深处,那在葬礼上用以示人的、空洞的沉稳与得体的哀戚,如同潮水般退去。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复杂、也更加坚硬的东西。 那不是少年人应有的眼神。 那是认清了绝境,背负起所有,退无可退,只能向前时,才会淬炼出的眼神。 孤独,却凛然。 沉重,却坚定。 他走到香案前。 案上香炉冰冷,并无新祭的痕迹。 他伸出食指,轻轻抹过案面厚厚的灰尘,留下一道清晰的指痕。 然后,他转身,再次面对那众多沉默的牌位。 没有上香,没有叩拜,没有言语。 他只是挺直了脊梁,如同他父亲曾无数次站在这里时一样,站得笔直。 仿佛在接受一场无声的检阅,一场跨越生死的交接。 “都走了。” 他低声开口,声音干涩,却清晰地在这密闭空间里回荡: “就只剩我了....” 门缝透入的光束里,尘埃飞舞得更剧烈了,仿佛无数逝去的魂灵在无声絮语。 马乙雄知道,走出这间小屋,他要面对的,是“烈阳马家”这个沉重名号所代表的最后尊严。 是这一百五十八位战死者用生命捍卫过的、如今却可能随时崩塌的荣耀; 是父亲穷尽一生撑起的天空彻底塌陷后,砸向他一个人的沉重责任和压力。 他是最后的火种。 要么,带着这微弱的火种,在狂风暴雨中彻底熄灭,让烈阳马家成为史书上一个悲壮的注脚。 要么…… 他缓缓抬起头,看向那些铭刻着自己血亲名字的牌位......缓缓说道: “要么,就让这最后的火,以我马乙雄为柴,成就一轮新烈阳!重现烈阳马家的荣耀!” 眼底,那冰封的深潭之下,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,幽暗,却执拗。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灵位之墙,仿佛要将每一个名字,每一份牺牲,每一缕辉煌与沉重,都彻底熔铸进自己的骨髓与灵魂。 然后,他毫不犹豫地转身,走向门口。 步伐依旧沉缓,却比来时更加坚定,仿佛每一步,都踩实了脚下的路。 推门而出。 更明亮的晨光涌来,有些刺眼。 他微微眯起眼,适应着光线的变化,也适应着肩上那份陡然清晰起来的、名为“烈阳传承”的重担。 小屋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,将那面承载着家族全部血色历史与荣耀悲欢的灵位墙,重新封入黑暗与寂静。 也将一个少年,彻底推向了一条只能独自前行的、布满荆棘与烈火的传承之路。 长夜已尽,葬礼已毕。 而这场在灵牌前的无声祭奠,埋葬的,正是从前那个阳光开朗,纵横四方的……马乙雄。 门内,最后一线天光,如退潮般自门缝间寸寸收缩,拂过森然林立的灵牌,像最后温柔的抚触,也像冷酷的诀别。 黑暗,自屋顶最高处,无声倾泻而下。 如墨潮,如巨兽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终末的沉寂,开始自上而下地吞噬。 最高处那些最早战死的先祖之名,率先没入永恒的宁静。 黑暗蔓延,覆过一排又一排沉默的忠魂。 终于,降临至那两块并排的、较新的灵牌.... 【马甲雄之灵位】。 【马丙雄之灵位】。 他曾鲜活的大哥与三弟,被他们的父亲亲手送往荣耀战场,也亲手……送入了这面墙。 光,在此停留一瞬,终究逝去。 黑暗覆盖,继续向下,无情而匀速。 最终。 所有的光都消失了,屋内彻底被纯粹的、厚重的黑暗吞没。 那沉沦一切的黑暗,稳稳地、彻底地,覆上了最下方,那枚最新镌刻、漆色犹沉、也最为沉重的灵位…… 【天王-马擎苍之灵位】。 最后一点微弱的反光,湮灭无踪。 “咔。” 一声轻响,似是门栓落下,又似是某个时代被彻底合上了书页。 一百五十八个英灵,连同那个刚刚被宣告“终结”的旧日与依赖,一同被封存于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。 门外,晨光正烈,新生的一天已然开始。 门内,一个时代随黑暗沉埋,一个传奇以血色终结。 而一个以“烈阳”为名、以“存续”为火的新生,正踏着这埋葬所有柔软的寂静,背对如林灵位,走向门外那刺目而无情的、属于他一个人的……黎明。 旧日的恒星,已然陨落,余晖散尽。 而新生的烈阳,正于这最深沉的灰烬与绝境之中,挣脱所有枷锁与悲恸,轰然点燃第一缕……属于自己的火焰! 晨光如剑,劈开笼罩烈阳马家上空最后的阴霾,将那枚高悬的家族徽记映照得凛然生威,也将门前那道孤直身影拉得挺拔如枪。 马乙雄最后抬眼,目光如铁,烙在那轮象征着过往无尽辉煌与沉重的烈阳图徽之上。 没有留恋,没有畏缩。 下一刻,他身形微沉,对着紧闭的祖宅大门....亦是对着门内那一百五十八位以血铸就家族史诗的英魂..... 缓缓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,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巡游告别礼。 不是孝子叩首,而是继任者立誓! 是告别,亦是宣告! 礼毕,起身。 “咔嚓。” 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在这一刻被他体内迸发的某种力量悍然崩碎! 脸上最后残留的茫然与空洞,如同被炽热阳光彻底蒸发的寒露,瞬间消弭无踪。 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平静。 而在这深潭般的平静之下,眸底最深处,一簇幽暗、狂野、执拗到仿佛要焚尽一切的火焰,正挣脱冰封,烈烈燃烧! 他豁然转身,不再回望那片埋葬了过往荣耀的深宅大院。 步履踏出,稳定、沉重、每一步都像战鼓擂响在青石之上,朝着大门外那辆等候的、没有任何徽记的黑色飞梭走去。 从此,身后是沉埋的史诗与如山尸骨。 前方,是将要升起的……新!生!烈!阳! 飞梭车门无声洞开,将他挺拔的身影吞入其中。 在车门闭合的最后一瞬,一句低语,却蕴含着斩金断铁的意志,清晰地烙印在空气里: “烈阳马家……血裔不绝,烈阳永燃!” 引擎低吼,黑色飞梭如离弦之箭,刺破晨霭,奔向那轮正在天际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。 .... 清晨,北疆市,春风小区。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,谭行缓缓睁开双眼。 这一觉,他睡得格外沉。 没有噩梦惊醒,没有半途乍醒,只有一夜黑甜,醒来时神清气爽,连头脑都清明了几分——这种久违的安心感,让他躺在床上有片刻恍惚。 多久没有这样睡过了? 他起身下床,推开卧室门,一股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。 客厅餐桌上,早已摆得满满当当:热腾腾的小笼包,金黄的煎蛋,熬出米油的小米粥,还有几碟清爽小菜。 “醒啦?快来吃早饭!” 系着围裙的白婷从厨房探出身,手里还端着刚拌好的凉菜,脸上是温柔的笑意。 晨光映在她侧脸上,连发丝都镀了层浅金。 “大哥,不是我说你...你懒床了啊!” 餐桌边,谭虎已经塞了满嘴包子,腮帮子鼓囊囊的,声音含糊却响亮: 第(2/3)页